就这样,悬黎留在了灵台身边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他看着这个孩子长大,从小小的瘦弱的一只长到及他的腰高,他将朝君曾经给他的爱意都全无保留的给悬黎,他将朝君教他读的书,学的道理也一一传授给悬黎。

    可渐渐的,他就有一种感觉,就好像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他的骨中之骨,血中之血。

    他似乎渐渐懂得了朝君昔日的苦心,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懂,直到十八岁他开始模模糊糊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他始终还有心结。

    心结不解,他永远都无法释怀,就算是再过多少年他也是无法释怀。

    所以那年他请求朝君在他身上设下禁制,让他离开煌华,离开盛乐,他说他还未见过这世间的爱恨嗔痴,还未见过这世间的悲欢离合,他想去外面看看,去朝君所不能及的地方,好好历练一番,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够有所成长。

    这次朝君再没有阻拦他,反而将那段白绫给了他,说以后这就是他的法器了。

    他走的时候带走了枕边风,无邪受朝君之命一路跟着他,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去顶多一年时间,便让朝君照看一下悬黎,可那个时候谁都不曾料到,他这一走,最后走到与朝君反目成仇,走到直接背弃了灵台这个名字,走到三清宗成了名震天下的信宗主,走到此后半生直到死,都再没有踏进煌华一步。

    信陵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头顶深垂的轻容纱帐,他身上似乎刚发过一层汗,粘腻的厉害,他想要坐起来突然就猛的弯腰咳起来了,他咳的短促而凶猛,一时全身冷汗直冒,良久他才靠座起来微微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门才被人推开了,悬黎的眼底一片乌青,身上也乱糟糟的活像在什么泥地里滚过,看到他醒过来怔了一下,然后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扑过来,可他的手指在快到触到信陵时直接顿在了半空,他这个姿势有点奇怪,可他浑然不觉般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,声音嘶哑道:“哥哥,你感觉怎么样了?有没有事?”

    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是哪里疼吗?”

    “你哪里不舒服,你给我说啊。”

    他一连问出这些问题,脸上的表情十分难以形容,好像带点无能为力,又好像带点绝望。

    明明病在他身,却好像悬黎比他还要难受。

    信陵心下一软,招了招手:“你过来,你身上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听到他这话,悬黎不仅不过来,甚至还又往后退了两步:“我身上脏。”

    信陵很虚弱的笑了下:“你去干什么了?怎么搞成这样了?”

    悬黎撇了撇嘴:“我去泥地里打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