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晋十二州,有城池三十八,江南郡位于东南以盛产山林墨豪与丝绸锦缎闻名于世。而在江南郡唯有一家得上天垂怜,从百余家绣庄中脱引而出每年制布料万匹进贡朝廷。

    陇城建康坊江南裴家绣庄的匾额还是孟尝先生亲的附庸风雅,光“江南裴家”这四个就足以震慑四方。裴家虽家大业大,可祖上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,裴老爷子一辈兄弟五人,积攒家业时死了三人,仅剩裴老爷子与最小的五弟。裴老爷子娶了八房妾室,可膝下并未枝繁叶茂,子女不过三人。那五弟就更惨,已是知命之年也无半个儿女。

    太元七年,陈孤月名震天下,裴老爷子的二子正值热血少年时,不顾家人阻拦乘江前往陇城谋仕途。天不遂人愿,大船行至江中突遇暴风雨,一船三十几号人无一生还。裴老爷子在家中听闻噩耗,一病不起,待一月后二子的尸首送回江南郡时人都烂成了泥,裴老爷子险些一命呜呼。

    所幸裴老爷子还剩了一双有出息的儿女,大儿子与排行老五的叔叔齐心协力将家族事物打理的仅仅有条,家业也是愈做愈大。三女儿自幼聪明伶俐便遵从二哥的遗愿来了京畿之地开铺子做买卖,日子也是愈发的蒸蒸日上。按理说,裴家的家业如此往后发展下去不难成为百年世家,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一位奇人。

    沈妉心在建康坊转悠了半日,自然是得了八公主的准许。她从街头打听到了街尾,所问只一件事儿:这条街谁家衣裳裁的最好?问过的人不论是路人还是店铺掌柜皆抬手一指,道:“瞧见没,街头匾额最吓人的那家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江南裴家绣庄?”今日日头有些亮堂,沈妉心以手遮在额前,眯起眼去瞧才明白这家绣庄为何被人称为吓人。那鎏金的匾额左下角处印着个章,章子内篆刻着四个小字——孟尝先生。

    于孟人,字孟尝,号孟尝先生,青墨院三首之一,善书字。

    “是够吓人的……”沈妉心抚了抚一马平川的胸口,咽了口唾沫往里走。

    铺子里的小丫鬟长的眉清目秀,有股子江南的特有风味,见了人大大方方往里请,不带停歇的就开始为沈妉心量身定衣,“这位姑娘瞧着身形高挑,正适合前些日子刚出的新样式,若是没姑娘这般的身形还真驾驭不了,姑娘可要试上一试?”

    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,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可人儿的小丫头,沈妉心唯唯诺诺的推搡道:“不……不了,我今个儿不是来挑衣的。”

    小丫鬟也不气恼,大方一笑,问道:“敢问姑娘,有何贵干?”

    沈妉心贼眉鼠眼的左右张望了一圈,偌大个铺子似是只有小丫鬟一人,便道:“不知你家掌柜的可在?”

    殊不知每日来铺子里寻人的没有四五个,也有九十个。有的是慕名而来,有的是来裁衣的,更有甚者是来提亲的。习以为常的小丫鬟当下就变了脸色,下了逐客令,气焰不善道:“掌柜的不在,今个儿不在,明个儿也不在。”

    “那何时在?”沈妉心不愿空手而归。

    “何时都不在,姑娘若不挑衣便莫要扰人做买卖,还请回吧。”小丫鬟脸色摆的有模有样。

    沈妉心暗自思量了一番,原想赖着不走又怕给人留下泼皮无赖的印象,毕竟有求于人,于是便就此作罢。她从胸口摸出一张纸,递给那小丫鬟,尽量温和的道:“那这样,我这儿有一张图纸,劳烦姐姐转交给你家掌柜,明日巳时我再来拜访。”

    小丫鬟显然涉世未深,接过就要打开。沈妉心赶忙拦下,赔笑道:“这纸中内容只可给你家掌柜的看,你放心我绝无恶意。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信你?”小丫鬟还算机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