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铜鎏金凤尾烛台上,白蜡炬无声垂泪,纁黄的光影兀自颤摇。

    南国宫廷喜用这样带香气的蜡烛,蜡炬洁白剔透,燃时如莲花浥露,唯有牡丹幽香缭绕而无一丝烟火气,时人称为“妃子泣”,最是名贵。

    若是点燃这妃子泣照亮宫殿,通宵达旦,靡费可至数百金。

    慕容深倒不要求这样的奢侈,只是也无所谓,不过是既来之则安之。

    南朝愿意讨好他,那随他们讨好去了。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,无论怎样浪掷这些民脂民膏,南祎还不都是气数已尽。

    正在就着这奢靡烛火、细看未画完的舆图时,慕容深听到侍卫来报:“将军,归侯向您献上礼物,请您一见。”

    归侯——南祎的末代君主楚荣,三日前还是南国的甘露帝,今时虽仍在南都上邺,却已作北地的归侯。

    虽然重活一世,现在也不打算杀了他,慕容深听到这个人,还是下意识一阵恶心。

    他哂道:“哦?归侯家国皆失,不知道还有何礼物送给我呢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,归侯的使者称亡国贱俘,至卑至陋,一无所有,唯有此至宝献予将军。”

    慕容深微微蹙眉,旋即嘲笑道:“何必急着向我送礼物,到了元京,自然会有人叫他将这积年经营尽数吐个干净。叫他自己留着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归侯使者声音传来:“此物绝世无双,将军一见即可知。望将军收下此物,知归侯恭敬之意。”

    慕容深心中一冷,方欲命人将归侯使者拖出,却见使者身后一宫人莲步姗姗,向前走来。

    ——竟然是她。

    虽然隔得遥远,看不清她的面容,只是业已厮磨多年,这样的身姿步态,他绝对不会认错。

    她行步看似从容,虽衣轻纱亦不乱,更不闻环佩珑璁之声。仿佛凤蝶次第垂翼悬啄瓣中纤蕊,又有如仙人履水凌波而来,光华匝地。

    前世祎朝国破后,南国女子多随父夫流徙北上,北地贵族嘲笑她们的莲步美则美矣,而轻浮靡荡,不脱蛮气。直至那时的她轻步而来,满堂笑谑,顿时寂然无声。

    南祎晟阴公主,楚开月。